遠離印度南部一條灰塵飛揚的公路,三座新完工的工廠大樓在一個黑色尖刺的鐵欄杆後方拔地而起。 在它們的陰影下,幾輛黃色的建築車停在一堆翻新的土壤和一個半建成的倉庫骨架旁邊。 在今年5月的一個下午,一群身穿藍色和粉紅色制服的女工從一棟大樓匆忙走到另一棟大樓,壓過了交通和建築的喧囂。
這個位於泰米爾納德邦Sriperumbudur工業城的工廠是Apple在中國境外最重要的iPhone組裝中心之一。 它由台灣電子製造公司Foxconn運營。 每天三次,工廠的大門打開,吞噬著載著成千上萬名工人的公車——其中約三分之二是女性。 這些工人每天工作8小時,每週工作6天,在嗡嗡作響的裝配線上焊接元件、擰螺絲或操作機器。 該工廠是印度最大的iPhone工廠之一,擁有約17,000名員工,每年生產600萬部iPhone。並且正在快速擴張。
Apple在2022年出售的2.32億部iPhone中,絕大多數來自中國的工廠,其中許多來自鄭州一個單一的大型Foxconn工廠。 但最近的地緣政治變化迫使Apple重新評估其對中國的依賴。 首先是疫情,當北京嚴厲的封鎖嚴重擾亂了全球供應鏈。 現在,美國情報機構今年公佈的評估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經指示他的軍隊做好到2027年入侵台灣的準備,而拜登總統則表示,如果中國進攻,美國將會捍衛台灣。 與中國的熱戰可能會給世界帶來災難性後果,也會危及Apple依靠其2.7萬億美元業務背後的許多產品的製造能力。
因此,該公司正在印度對沖其賭注,一個與中國之間有世界上最高的山脈作為屏障的國家,擁有14億年輕人口。 2022年9月,Apple宣佈iPhone 14將首次在印度組裝。 (在此之前,Sriperumbudur工廠只處理舊型號。) 今年4月,Apple首席執行官庫克飛往印度,在那裡他會見了總理莫迪,承諾將在該國投資更多,並親自開設了兩家Apple商店。 現在,Sriperumbudur工廠的工人據報導正在組裝9月上市的新iPhone 15。
推動Apple轉向印度的是Foxconn。 到2024年,Foxconn希望將其在這個南印度工廠的產量提高近四倍至每年2,000萬部iPhone,並據報導計劃再僱用數萬名工人以實現這一目標。 Planet Labs提供給《時代》的衛星圖像顯示,該園區正在迅速擴張,過去兩年已建成三座新工廠大樓,並新開工足以容納至少三座的空間。 到2025年,Apple可能會在印度生產所有iPhone的25%,而2022年只有5%,根據摩根大通的分析。
這種向印度轉移的努力產生了贏家和輸家。 Foxconn在其中國工廠有記錄顯示工資低、工作條件苛刻和高要求。 當Foxconn為滿足Apple的需求匆忙進入印度時,它在那裡創造了可比的條件。 2021年,159名工廠工人因食用分包商提供的宿舍內不衛生的食物而住院,這導致了食物中毒事件。 這起事件引發了一系列抗議活動,在幾天內引起了媒體對iPhone裝配工人所面臨的惡劣生活條件的關注。 住院事件之後是政府對該工廠的檢查——這以前未曾報導過——其中描述了許多安全風險和侵犯工人權利的行為。 政府於2021年12月進行的這次檢查促使Foxconn在Apple和泰米爾納德邦政府的監督下,為改善工廠的健康和安全投資160萬美元,Foxconn在給《時代》的聲明中說。
這個故事基於《時代》審閱的一份未公佈的政府文件,以及今年春天對Foxconn Sriperumbudur工廠內外的4名現任工人和8名社區組織者的採訪。 所有工人都是匿名發言的,因為他們擔心向媒體發言會招致報復。 “我們在這家工廠做的不是我們學習的東西,”一名女工人告訴《時代》。 “但這已經成為我們家庭生存的問題。”
Apple拒絕了《時代》讓記者參觀Sriperumbudur工廠的請求,並拒絕了兩次請求高級執行官接受採訪的請求。 Foxconn也沒有回應類似的請求。 在聲明中,一位Apple發言人說,Sriperumbudur工廠的問題在食物中毒事件後得到了解決,並補充說,Apple的定期審核發現工廠的條件在不斷改善。 Foxconn說,員工的健康和安全是“首要任務”。
檢查員來訪
2021年12月17日上午9點,也就是食物中毒事件發生兩天後,一名來自泰米爾納德邦政府的健康與安全檢查員來到了印度Sriperumbudur的iPhone工廠門口。
檢查發現,至少有11名工人被要求過度工作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