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輔內閣部大樓的頂層,烏克蘭經濟部長尤莉亞·斯維里登科和兩名顧問圍著一台筆記型電腦商討。螢幕上顯示的地圖上用六邊形格子覆蓋著國家的範圍,顏色從淺黃到鮮紅不等。隨著小組在聊天機器人中輸入問題,過濾附近學校或電力線的地區,模型會放大衛星圖像,直到一塊有單獨樹木的田地變得清晰可見。一個紅色氣泡標有驚嘆號,標記著一個懷疑地雷的位置。一名工作人員點擊按鈕,為清除它發出請求調派掃雷隊。
自俄羅斯入侵以來已超過600天,烏克蘭已超過阿富汗和敘利亞,成為世界上地雷最密集的國家。據估計,其領土的三分之一被認為布滿了數以百萬計的未爆地雷和集束炸彈以及陷阱線、陷阱和炮彈碎片。廣泛的地雷區不僅阻礙了烏克蘭軍隊的反擊,也危及了600萬平民的生命安全,並使烏克蘭最寶貴的農田部分無法使用,影響烏克蘭經濟和全球糧食供應。
「烏克蘭受地雷和未爆彈藥污染的規模,是二戰以來最大的,」斯維里登科告訴時代雜誌。根據斯洛伐克全球安全研究所(GLOBSEC)發布的估計,如果使用傳統方法和目前的資源,烏克蘭需要757年才能解決問題,這一前景「幾乎令人恐懼,考慮到未來工作的規模。」
截至11月1日,根據烏克蘭經濟部提供給時代雜誌的數據,至少有264名平民死於地雷,自俄羅斯入侵以來,830多人因地雷受傷或殘疾,這些數字不包括仍在俄羅斯佔領或戰鬥激烈地區的傷亡。官員表示,如果問題無法有效解決,到2030年地雷傷亡人數可能達到9,000人。此外,「如果不進行掃雷,我們將無法全面恢復經濟,」斯維里登科說。
斯維里登科37歲,沒有等待的心情。她提出了在10年內將受污染土地恢復使用率提高到80%的願景。為此,烏克蘭計劃利用所有可用的科技工具 – 從精密的人工智能驅動的影響評估到自製的探測地雷無人機 – 加速傳統上緩慢而勞動密集的清理過程。政府與美國數據分析巨頭Palantir合作,將過去分散的數十個數據流結合起來,開發模型以確定哪些地雷清除工作將產生最大影響。他們也利用烏克蘭大學生程式設計人員的科技才能,開發了報告地雷的應用程序,並參與黑客松活動,以及創新的農民將拖拉機改裝成掃雷機器。
清除烏克蘭的地雷將是一項龐大的工作,將在未來幾年展開。世界銀行估計成本可能超過370億美元。但是,烏克蘭掃雷官員和國際專家表示,烏克蘭正在開創的掃雷流程很可能永遠改變衝突後地區掃雷的速度、效率和安全性。
「在過去30年裡,我可能在幾乎每個受地雷影響的國家工作過,這是以往各國經驗的結合,加上烏克蘭人對創新和技術的熱愛,」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烏克蘭人道主義掃雷部主任保羅·赫斯洛普表示。「在未來三年內,我們將在烏克蘭看到人道主義掃雷方式的根本性改變,這將影響整個世界的地雷行動。」
過去人道主義掃雷過程在偵測和清除未爆彈藥方面幾乎未有改變,自二戰以來。烏克蘭官員告訴時代雜誌,烏克蘭過去沒有統一的數據庫記錄已調查的地區或整合商業、國際和政府運營商的信息。決定是基於預定的優先順序列表,以及在一些城市和村莊上以紙張處理的過時調查。
鑑於估計67,000平方英里受污染土地上大量地雷,烏克蘭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優先排序工作。赫斯洛普表示,俄羅斯可能布下的土地很可能並無任何危險,但「如果那塊土地實際上受污染的只有1%,那也是阿富汗受污染土地的10倍。」決定如何最佳部署有限資源,意味著問題能在幾年內解決,還是讓它拖延幾十年。
烏克蘭官員決定專注於經濟效益高的土地清理,縮短醫院的開車時間,恢復電力,重建橋樑和學校,實時數據顯示這將影響最多人。他們正在利用衛星圖像和人工智能驅動的算法,更快地釋放沒有地雷證據的土地。「我們希望採取數據驅動的方法來做出掃雷決定,」經濟部數字化顧問安東·貝茨解釋,轉動筆記本顯示新的平台。「半年前這只是一個想法。現在,這已成為真正的產品。」
Palantir於2022年6月開始與烏克蘭政府合作後,在5月簽署一系列協議,向各個烏克蘭機構提供其數據分析軟件。他們合作開發了一個平台,將教育、國防、農業、能源和基礎設施等各部門政府機構的數據與烏克蘭移動運營商的手機數據等信息結合在一起,後者可以顯示一個地區實際居住人口或使用某些道路的情況。
到目前為止,根據Palantir介紹,該平台已整合82個數據集,並連接了600萬幢建築、6萬公里鐵路段和100萬公里道路段。時代雜誌查看的演示顯示,數據以顏色編碼分層顯示:電壓不同的傳輸線以不同顏色顯示;另一個過濾器顯示領土是否被佔領或解放;其他過濾器標記附近的發電廠或學校位置。衛星圖像可以顯示該地是否在使用,或是否最近發生爆炸。儀表板統計了死亡人數、已確認和懷疑危險地區、受影響建築數量和危險面積。底部滾動顯示新聞文章和其他報告。
「通常我們會說需要幾十年,如果不是幾個世紀,才能用傳統方式進行掃雷,」倫敦Palantir工程師伊什拉克·伊爾特扎表示。「能夠整合這些全面性的數據,使用人工智能加速過程,這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