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我們仍閱讀馬可·奧勒留的沉思錄

(SeaPRwire) –   在西元二世紀中葉，西方世界最有權力的人坐在多瑙河畔的卡農屯軍團堡壘裡，思考著有一天他的名字會被遺忘的事實。他寫道：「你的遺忘即將到來，而你被所有人遺忘也不遠了」——但他說得太早了。

在他死後的 1800 多年，死於瘟疫的可能性很大，我們還在談論馬卡斯•奧勒留。事實上，我們談論他的次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這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對沉思錄 的長久流行，這些筆記是他為自己寫的關於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應用斯多噶哲學。這是保羅•賈馬提在2023 年的《The Holdovers》中贈送給所有人的書：他說：「對於我的錢來說，這就像《聖經》、《古蘭經》和《薄伽梵歌》的合集。」它可以安全地稱之為自我提升的經典之作。

你可能會以為，羅馬皇帝所面臨的問題與你自己的生活毫無關係或關係不大。然而，馬卡斯的寫作方式非常巧妙且含糊，以至於當他談到在心理上準備好應對忘恩負義和欺詐的個人時，他聽起來就像在描述你煩人的姻親或辦公室同事。當然，他很可能指的是詭計多端的參議員或好戰的日耳曼酋長，但就我們所知，當天可能只是一個試探他耐心的眾多孩子之一。

沉思錄中有一些對特定個人和事件的提及，但它大部分描述了以如此普遍和世俗的方式應對人生的挑戰，以至於智慧顯得永恆。我們很快就忘記了我們正在窺視馬卡斯的身後，閱讀他給自己的建議。我們將自己投射到他的掙扎中，彷彿他邀請我們想像像斯多噶主義哲學家那樣應對逆境，儘管羅馬帝國已成歷史，我們現在生活在資訊時代。網路上充斥著自稱受到馬卡斯•奧勒留斯斯多噶主義啟發的自我提升影響者，這不足為奇。畢竟，根據最近的 TikTok 趨勢，很多現代男性每週思考一到兩次。對於許多這樣的男性——而且他們——來說，這位斯多噶主義的羅馬皇帝已成為如何將明智的領導才能與情緒韌性相結合的典範。

我們也許可以將現代對馬卡斯•奧勒留斯興趣的重新興起追溯到理查德•哈里斯在雷德利•斯科特 2000 年的電影《角鬥士》中對他的引人注目的描繪。但是，馬卡斯是否正在成為他自己的流行受害者？通常，他在網路上最直言不諱的粉絲似乎對他的著作或其所依據的哲學不是很熟悉。你不用找得很遠就能發現對斯多噶主義感到相當困惑的博主和播客主。也許有一種趕時髦的成分。例如，最近聲稱自己崇拜馬卡斯•奧勒留斯。然而，泰特給出的自我提升建議與馬卡斯•奧勒留斯的沉思錄中的哲學之間存在著根本區別。

你會發現網路上很多人混淆了希臘哲學「斯多噶主義」（通常是大寫字母 S），以及稱為「斯多葛主義」（始終是小寫字母）的無情感應對方式。 後者的「斯多葛」只意味著採用最粗糙的形式的情感應對方式，主動壓制或隱藏自己痛苦或尷尬的感覺——也就是保持冷酷的上唇。泰特的建議是這種壓制策略和保證有問題的情緒可能是有用的奇怪組合：「所以所有作為男人發生的壞事，如果你是一個斯多噶主義者，你就會得到無限的能量，心碎就是無限的能量。沮喪也是如此。憤怒也是如此。悲傷也是如此。所有這些負面情緒……」當他告訴年輕人將他們的憤怒轉化為建設性的活動，例如在健身房鍛鍊時，不幸的是，他錯過了一個斯多噶主義哲學留給我們的最重要見解。

斯多噶主義哲學建立在對心理學更細緻入微、更複雜的理解之上。目標不僅僅是消除那些不合理或過度的消極情緒，而是用更理性、更相稱的情緒取而代之。事實上，馬卡斯在任何地方都沒有建議我們嘗試宣洩我們的問題情緒，將它們引導到一個積極的方向，壓制它們，或僅僅讓自己分心。那是因為斯多噶主義者堅持認為，我們的消極情緒比我們大多數人通常意識到的更多地取決於我們潛在的信念。這種見解激勵了現代認知心理治療的先驅，他們經常引用愛比克泰德的話：「人們並非因事件而苦惱，而是因他們對事件的看法而苦惱。」如果你想以健康的方式應對你的憤怒，你最好弄清楚是什麼原因你的態度讓你在第一時間如此惱火。當你生氣時舉重或打沙袋，可能無濟於事。

馬卡斯建議尋找替代的思考方式來應對煩人的事件和人，以便永久改善我們對他們的感受。這意味著使用理性來挑戰我們自己的信念和態度，這對一些當今自我提升領域馬卡斯•奧勒留斯的粉絲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尤其是在所謂的「男性領域」。斯多噶主義者聲稱，憤怒通常是對恐懼或認為自己受到傷害的信念的反應。在許多情況下，這種信念可能是錯誤的：如果一個女人拒絕你或有人侮辱你——你真的受傷害了嗎？還是這一切都存在於你的腦海中？消除潛在的受傷感，憤怒常常令人感到毫無意義。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如果泰特更仔細地閱讀馬卡斯•奧勒留斯，他會了解到斯多噶主義教導說，憤怒通常是我們感情容易受傷的標誌——它伴隨著情緒上的脆弱性，而不是堅韌。正如另一位斯多葛主義者塞內卡所說：「所有的殘酷都源於軟弱。」那些將斯多噶主義與「健康」的男性攻擊性等同起來的人可能會驚訝地得知，根據他的哲學，馬卡斯認為真正的「男子氣概」不在於憤怒或攻擊性，而在於表現出善良所需的勇氣。